2010年2月6日 星期六

消逝



瑞士雕塑家兼畫家賈可梅蒂(Alberto Giacometti,一九○一至一九六六)的銅雕「行走的男子」(L'homme qui marche I)刷新的藝術品的拍賣價格,台幣卅二億。

如果我有台幣卅二億,我會拿來做什麼?從還沒有好好想過為什麼這些藝術品總是價值連城,直到最近感受到死亡的威脅、看到生命的衰老、體會到時光的消逝,我明白,人們在藝術品裡面追求的,不僅僅只是品味與美的表徵,還包括更深沈的對於永恆的追求。

最近常常在想,若是我今天就這麼死去,我到底還在人世間存留下什麼?我突然想起大學國文的一堂課:亙古以來,多少文學家共同的命題就是生命與時間的消逝。人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永恆,所以李白說:

君不見
黃河之水天上來,奔流到海不復回?
君不見

高堂明鏡悲白髮,朝如青絲暮成雪?

然後有蘇東坡講:

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,此事古難全。

但願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。

這是多麼萬般無奈的事情,昨天回到台大去看診,第二次CD4的結果還沒出來,不曉得是不是比156還進步,想到這心頭不免一陣緊張,我這才又深切的感受到時間的消逝和生命的凋零。三四年前在林文月女士的散文—我在台大的日子,看到一段相當美的文字:

杜鵑花繽紛謝又開,幾多青春歡愁的足跡蹭蹬期間而不自覺。

在過一兩個月台大的杜鵑花又要開了,我第一次感受到台大杜鵑的花團錦簇,是高二的三月天,那一年的冬天特別冷,清晨踏入台大後門準備到應力館上課,被路旁一叢叢的杜鵑深深吸引,奼紫千紅。不顧上課也就快要遲到。後來的大學四年仍然經常為杜鵑花多所佇足,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,杜鵑再也沒有那年開的茂盛。

前陣子開始重拾生活的步伐,才用心的把過去幾年來的照片整理歸檔;而兩週前也和同事們一起看了看過去兩年來的一些照片,當中也才沒多少時日,每個人竟然都顯得成熟許多。真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日子能夠活下去,比起我的同事們、朋友們,我是以一種更加快速的步伐邁向死亡,我不像Giacometti般對於雕刻和繪畫有著讓人驚艷的洞悉,更別提像是李白、蘇軾的文學造詣了。人生苦短,我心底對於自己活到今日所追求的東西是什麼都還搞不清楚,面對我所剩無多的青春歲月,真不免感到憂愁。


圖片來自這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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